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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奇

●名家随笔
1998-11-07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唐宋时期的文言小说叫“传奇”,后来发展起来的戏曲,如南戏、昆腔,也叫“传奇”。我不曾细考,这“传奇”的“传”字,究竟应当读作“zhuàn”呢还是读作“chuán”。想当然,两者都是可以讲得通的。读作前者,是从创作论的角度讲———非奇不传———若不是非常之人、非常之事,便不以为它作传;读作后者,则是从鉴赏论的角度讲———非奇不传———若不是写的非常之人、非常之事,作品(无论是小说还是戏剧)就不能传之广远。这恐怕是中国古代对小说、戏曲的一种看法。

不管这种看法是否符合今人的口味,它自有存在的理由。小说也罢,戏曲也罢,都是通俗文学,或曰俗文学,面向的是普通百姓而不是少数精英。普通百姓对小说戏曲所要求的,起码是一个动人的故事,哪怕它离奇曲折、非民间所能有,哪怕它包涵的思想观念陈旧无新,只要故事写得回肠荡气,生动感人,一样地可以颠倒众生,大受欢迎。俗文学之俗,就在于它的民众性。精英们是否看得上,是在所不顾的。

五四”时期提倡新文学、活文学,把眼光转向了俗文学,大大提高了它的地位,因为它活在民众之中。但渐渐地,精英们就不满于它的俗了。他们尽心尽力地把小说戏曲雅化,使它变成更加精致、也更加难懂的东西。故事可以不要,情节可以淡化,语言则深奥难明,富于哲理,据说都体现着某种先锋与前卫的精神。他们费尽心血,可谓用心良苦,但是观众、读者似乎不肯买帐。书籍的滞销和剧场的冷落令他们十分寒心。今年四月里在北京上演的《三姐妹·等待戈多》,报上说是专家学者叫好,普通观众冷淡,这或许是把通俗文艺“精英”化的必然结果。至于定位于“精英”的文艺,是否就能引起精英或究竟能引起多少精英的兴趣?是否就一定比俗文学更有价值?而离开了大众的俗文学究竟还能否生存,恐怕只能走着瞧了。

我不反对各种各样的艺术探索,没探索就没有新变。但艺术的合作与欣赏只能是两厢情愿的事,先锋固然不必埋怨民众的守旧,民众也无须责怪先锋的激进。就像得奖不卖座,卖座不得奖一样,谁也无可奈何。精英们要耐得民众冷落的寂寞,而民众呢,也用不着为他们担心,即便一种通俗的文艺样式完全变成了少数精英的宠物,民众也总有法子找到新的、他喜欢的俗文学品种的。这种事,历来就有。

永厚比我更同情也更鼓励创新的探索。他画了《老庄与戈多较劲》。低头撑腿、如荷重负的戈多,再不济,也是活人;仰天平卧的老子(或是庄子),再舒服,也是死人。读者如何看呢?见仁见智、乐山乐水,各听其便可也,何必非要舆论一律?舆论一律之土,只能种出思想僵化之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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